当时父亲脸色铁青,捏紧的拳头不住地颤抖,眼中更似要喷出火焰一般,吓得告状者狼狈不堪地逃走了,但认波尔多为义子的事,父亲事后也没有再提起,这事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妈妈,波尔多的爸爸是谁啊?” “这个秘密,恐怕只有你的碧姬阿姨知道了。从前曾经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你的碧姬阿姨突然间失踪了整整五年,回来之后,怀里就多了一个小男孩,那就是波尔多。” “那么,他,他会不会是我的弟弟……” 当我犹豫不决地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时,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 “不要再问了,也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我没有再问下去了。 可是母亲却又突然加了一句:“既然你认为波尔多是你弟弟,那他就是你的弟弟,你就象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地待他吧。” 母亲含含糊糊的回答也没有给我确切的答案,但在内心深处我也一直将波尔多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看待,但仔细一分析,波尔多似乎又不是我弟弟,因为阿姨很早就没有和父亲在一起了。 听义父说过,我们家老头年青时的脾气就象现在的我一样,风流成性,成天无所事事,是风都城内有名的花花公子——即使在母亲生下我后,他仍然不时地在外面沾花惹草。 爱上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对妈妈来说本来就是很痛苦的一件事。风流成性的父亲其实给母亲带来了不少痛苦,只是妈妈是个很能隐忍的女人,对父亲能忍能让,把一切都悄悄地包在心中,一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父亲后来的突然转性,据说是因为在女人身上遇上了重大的挫折:对女性向来战无不胜的他先后两个女人身上射戟沉沙——“是败得相当地惨,还不是一般地惨那种!“义父曾经这么对我说过。惨痛的失败令他一夜之间恍然大悟,性情大变,从此之后就奋发图强云云之类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几十年,现在的知情人要么不愿意开口,要么已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也仅仅知道事情和碧姬阿姨以及皇后有关。 “算了,都是几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还是不要去想他的好。现在波尔多自己都忘记了,我又何必去揭他的伤疤呢……” 然而事情却没有按我想象的发展,马车到达皇宫后,一个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不素之客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车辆到达皇宫时,皇宫外的广场上,已排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广场前热闹非凡,身穿华贵礼服的贵族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人们,正纷纷从车上下来,进入皇宫。皇帝弄的这次舞会,规模空前的盛大,把整个帝国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几乎都到齐了,伯爵、侯爵、公爵、亲王,满满一堂,人数达数百之众。皇宫对我和小克里斯汀来说并不陌生,但希拉诸女却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个个都兴奋得不得了。 “有传言说,这次舞会,不光是为了迎接阿姨的到来,以及庆贺这次大捷,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如月公主另择夫婿!嗨,她的未婚夫才刚死……” 也难怪小克里斯汀要唉叹,拉法尸骨下落不明,皇帝就急着为如月另找夫家,皇家的冷血,也实在令人感到寒心。 “其实拉法那人不错,和如月还是非常匹配的,可惜啊!嗨,人走茶凉,可叹可叹!也不知道如月现在是什么感受。” 扪心自问,拉法的死,我是有责任的。 “还能怎么样呢?她的年龄也不小了,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了!只是公主的性格那么刚烈,陛下的安排,她会答应吗?” “很难说哦,小克里斯汀,你并不了解公主!” “难道你就了解她吗?” “当然了,我们打了十几年的架了……” 说到打架,我突然想到,如果那天和如月的决斗,不是因为碧姬阿姨的介入而终止,我的胜算其实是非常大的。如果那一战如月败了,那现在的如月会是怎样?毕竟如月从未败过,不败的人要是败了,会怎么样呢? “大哥,那你说她会答应吗?” “很可能会答应的!” “什么?” “因为公主是个把帝国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只要对国家有利,她什么都可以牺牲,哪怕是爱情或者其它东西!” “真是太可怕了,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要美人而不要江山。” “昏倒,小克里斯汀,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说这种话了,呵呵……” “这是向大哥你学的啊!以前你不是整天说只为自己所爱的人而牺牲吗,女孩子都喜欢听男孩子这么哄她们的!” “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坏了!” 我笑着给了小克里斯汀肩膀一拳,就在这时,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象是受到什么吸引似的,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投向皇宫正门。 从皇内正门走出两排身着白衣的宫女,一排六人,沿着皇宫大门口的猩红地毯两侧一字排开,宫女们面朝宫门,曲膝跪下。 “是丽安娜皇后……” 不出我所料,久违的丽安身穿着雪白的拖地裙,一手牵着小公主的手,出现在宫门口。今天的皇后,身穿一件黑色晚礼服,脸上不着半点脂粉,仅在嘴唇上涂了鲜艳的口红,脖子挂了一串钻石项链,链坠是一颗拇指头大小的心形蓝宝石。有黑色的礼服衬托,闪闪发光的蓝宝石项链映衬,皇后本就洁白娇嫩的表肤显得更加地娇艳欲滴,鲜艳的红唇更是性感迷人致极,让人很有一种想吻一口的冲动。皇后的唇生得性感动人,每个人看过她的人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她的双唇,站在一边向皇后鞠躬请安的我甚至在心里邪恶地暗想着,要是皇后的唇含着我的肉茎替我口交,那会是怎样一个情景。 皇后松开牵着小公主的手,径步来碧姬面前。此时皇宫门前已聚集了大量的人,亲王,公爵、侯爵、伯爵是一大堆,包括我和小克里斯汀在内,全都自动地对皇后下跪行礼,然而碧姬阿姨却没有下跪,反而挺直了腰板,在鼻孔里轻轻地发出的一声不屑的哼声。 对于碧姬的傲慢,皇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但随即被亲热的微笑所笼罩。 “姬娜,你终于回来了啊!真没想到啊,上次离开时,你不是说永远都不回风都来吗?怎么,才过十几年,你改变主意了?” “我也没有想到,上次离开时你不是说不想当皇后嘛,想不到现在却已是皇后了!” 才刚见面,阿姨和皇间立刻就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产生了激烈的冲突,而且双方竟都不肯给对方留下缓冲的余地。 女人间的吵架斗嘴,有很多种方式,泼妇似地骂街,那只市井小民的作为。阿姨和丽安娜皇后,堪称是除了如月以外,帝国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尽管一见面就撞出火花,可是当着这么多权贵的面,她们都还是非常地注意自己的形象风度。言语虽都刻薄至极,极尽挖苦之能,但行动上又都表现得非常亲密,先是一个亲热的搂抱,然后牵着对方的手,两人皆面带微笑,以好朋友重逢拉家常的口气,用最有风度的方式在对方的身上用刀猛割。 “姬娜,你很过份哦!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回来这么久了,我到现在才见到你,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这你就冤枉我了,我离开风都太久了,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了。所以奥拉他就亲自带着我在城里城外四处逛了一圈,一时间抽不开身,所以才拖到现在。” 提到皇帝,皇后的脸色又是一变,但瞬间回复如常,笑道:“你只顾自己啊,把老朋友都忘记了,你说该不罚呢?你说我当罚你什么好呢?” “既然你要罚,那就罚酒好了!以前你不是很爱给别人灌迷魂汤的吗?” “罚酒?你可是有名的酒中英豪,记得当初你可是一个人干倒好几个大汉,谁喝得过你啊!郁金香姬娜的大名,在风都有谁不知啊!” 两女的对话,我和小克里斯汀在边一听得清清楚楚。我和小克里斯汀对望一眼,大家都看出来了,阿姨和皇后的关系,非常地微妙。皇后的这句话,已经非难听了,明显是在影射碧姬过去和许多男人有染,就差没有在骂她是淫娃荡妇了。 碧姬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旋又立刻回复如常。 “喝喝水酒,也没什么。我再能喝,也不如皇后您啊,只是陪着陛下跳了一圈舞,就成了皇后了。这一点,姬娜到现在都很佩服您啊!” 两个人在那争斗不休,最惨的却是我们半跪下鞠躬致敬的人,动作僵在那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难受至及。闻着两人间愈来愈浓烈的火药味,夹在她们中间的我是更是尴尬无比,一方是对我有大恩的阿姨,另一方却是我正想极力讨好,扯上关系搭上线的皇后,帮谁都不行。 皇后和阿姨不和,这事我早有耳闻,只是没有想到会僵到如此这般水火不相容地步。本来我还想傍上皇后这条船,可是看到眼前这个情景,一切似乎又得重新计算了。 当碧姬和皇后刀言剑语地暗斗不休,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皇宫大门内又传出一阵急跑声,一个身穿灰色礼服的男子,从里面冲了出来。男子外表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六七岁,剃着朝天板寸头,锔过油的金发根根闪亮。男子右手拿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脸上泛亮光,冲动急切的表情就象是正赶着要和情人约会。 “姬娜,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走,一起进去吧!” 他一手抓住碧姬的手,拉着她就往皇宫里走,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大门口。 “小克里斯汀,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个男人,他,他好象是……” “是啊,那人长得好象皇帝陛下啊!” “几天不见,他好象变年青好多,而且也帅气多了,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他比如月还有生气啊,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的力量吧……” 因碧姬的到来而脱胎换骨的奥拉皇帝,焕然一新的新形象更是令所有人的下巴都惊讶得差点掉到了地上。被皇帝当着众人的面狠刷了一道的丽安娜皇后,则一动不动地呆立了好几秒钟。皇后的身体微微地颤动着,握着小公主的右手背上更是青筋突出,不住地收紧。小公主的手被握痛了,哭丧着脸却不敢哼出声来。 原本还是熙熙攘攘的广场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感受皇后身上即将爆发的火山,原先和碧姬阿姨站在一起的希拉三女,全都低下了头。我慢慢地挪动身子,把身体朝希拉的位置移了移动,因为希拉离皇后最近,我担心皇后把雷霆之怒迁到她身上,毕竟我们是和碧姬阿姨一起来的,也算是碧姬的人。 “麻烦大了,想不到皇后和碧姬阿姨是死对头,而且还闹得这么僵,真是糟糕透顶了!” 我心里暗暗叫苦,事情的变化,已远远地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得罪了丽安娜皇后,想上她那条船的计划看样子得泡汤了。 但预料中皇后的雷霆之怒并没有爆发,寒着脸立了几秒后,丽安娜皇后突然卟哧一声笑了出,脸上的冰雪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不好意思,刚才只顾和姬娜说话了,忘了大家了,你们都起来吧!” 朝着众人微一点头,算是表示歉意,接着她弯下腰,先把希拉给扶了起来。皇后一手放在她的脸上,爱怜地摸着她的脸蛋。 “你就是希拉?很美丽的一个女孩子啊,真是我见犹怜,难怪秀耐达侯爵肯为了你拼命。我要是男人,也会动心了的!” 说到最后,皇后自己捂着嘴轻笑了起来。对着希拉,对着众人,轻颦浅笑,眉毛一张一扬,她都做得恰到好处,处处透着温和可亲,却又不失皇后威严。 “皇后殿下美丽高贵,难怪能成为一国之后。” 和皇后这么亲密的接触,一向害羞的希拉竟也一反常态,仰头直视皇后的眼睛,目光之中透着一股仰慕崇拜的神情。刚才的事情,丽安娜皇后其实被皇帝弄得很狼狈,但希拉用这表情面对皇后,却用得恰到好处,令皇后很是受用,满意地点着头。 “你不光有美丽的外表,也有聪明的头脑,我喜欢你。要是我生的是儿子的话,我一定会千万百计地把你从秀耐达侯爵手中抢过来,做我的儿媳。” 说着皇后又抿嘴笑了起来,而希拉也含羞地垂下了头。 “咦,怎么只戴了一朵花?哦,我明白了,秀耐达侯爵被扣了一年的俸禄……” 皇后一边说着话,一边解下脖子上那闪闪发光的钻石,就要替希拉戴上。 “美丽的女孩,要有美丽的珠宝衬托,才能最好衬托出她的美丽。这串项链,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可是……” 突如其来的恩宠,以希拉的聪明也措手不及,惶恐地想要拒绝。 “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送人礼物,可不要拒绝哦。” 一边和希拉说话,另一边皇后却把目光投向了我,用眼神把我要帮腔的话也打回了肚里去。 亲近得难以拒绝微笑,以及不容人拒绝的理由,于是希拉就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诚惶诚恐地被皇后戴上了那串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 “希拉姐姐戴上这串项链,果然更漂亮了!” 小公主如云清脆的童音,拉开了哑口多时众人的话匣子,各种各样的赞美声扑天盖地飞来,先前紧张的气氛也被一扫而空。 “这项链很适合你,以后你就常戴着它吧!” 已是众人目光焦点的希拉窘迫万分,脸涨得透红。 我找准机会,总算插上了一句话:“皇后殿下,这礼物实在……” “我说过不要拒绝了!” 皇后朝我竖起一根食指,微微摇动,微笑中再次透出不容拒绝的威严。 “达秀哥哥,你就不要拒绝了,妈妈是喜欢希拉姐姐才送给她礼物啊,这是她的心意!” 小公主的插话,最终令我们不得不接受了皇后这份昂贵的礼物。 “晚会快开始了,我先进去补点妆!秀耐达侯爵,如云公主就由你帮我照看一下吧!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上次你答应我的事,到现在可一直都没有做到的哦!身为男子汉,可不要食言哦!” 朝我歉意地一笑,那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看得我又是一呆。皇后留下小公主,转身回到皇宫里去了,从容不迫的神情动作,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仅留下我和一干人等,望皇后逐渐消失的背影,继续着目瞪口呆。 “这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女人!” 受了这样的屈辱,还能强做欢颜,忍辱负重,能用理智控制情绪,强行控制住即将爆发的怒火,能做到这一点,这世上没有几人,但丽安娜皇后就做到了。如月公主和她的关系并不和睦,父亲甚至认为如月母亲的突然暴毙和这女人有脱不了的关系,但她却有办法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如月最宠爱的人。如此手段,如此心机,如此能忍,现在我终于明白在无数佳丽争宠的后宫,只是一介平民出身的她为什么能当上皇后了。 “皇后的这份休养,真是令人惊叹!如果我过去能有她一半的忍耐力,也不致于落到如此田地!为人之道,看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啊!” 刚才的那一幕,令我受用无穷,许多的想不通的事情,也因此一下子想通了。我弯下腰,对着小公主堆出一脸的欢笑。 “好久不见了,漂亮的小公主,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郊外游玩呢?” 第七章两大势力 这次舞会设在皇宫大厅之内,在宽敞得数百人同时在里面操练也不觉得拥挤的大厅中央,摆了十几张长型的桃木桌,各种制作精美食物,按照荤、素、甜点、瓜果种类的不同,分别摆放在不同的桌上。这种皇宫舞会没有诸多的限制,来宾根据自己各人的喜欢,端着盘子自己取用桌上的食物,而穿插于贵宾中的美貌宫女,则根据需要为贵宾提供酒水。无论是气氛还是庄重程度,都远非前交我在神龙广场参加的宴席所能相比。 对于参加这次舞会的大数人来说,他们压根就不是为了吃或者跳舞而来的。那些掌握帝国脉搏的权贵,平时在朝堂上虽然天天见面,可是上面有皇帝压着,下面有众多的耳目在看着,彼此间都难说三分真话。平时几个意气相投的大臣贵族想要聚在一起吃顿饭或商量什么事,都是非常小心的,生怕有有人向皇帝打小报告说自己结党营私。这次舞会,却也给了他们非常好地聚在一起的机会。大部分的官员贵族,都是手中端着一个酒杯,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闲谈。这完全是一场以社交为目的的舞会,吃在这里并不重要。 不过我家的女人们来说,皇宫里制作精美的食物,来自各地的各种奇珍异果,还是引起了她很大的兴趣。罗莎和雪芝姐姐俩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去了。小公主显然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兴奋地缠着小克里斯汀,逼着他表演小魔术。 他们都玩得很开心,不过我和希拉却的心情却并不太轻松,我知道今天晚上的舞会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希拉也同样感到有些不安,因为皇后的礼物实在太贵重了。草草地往盘子打了些食物,我们俩就回到自己桌前,小声地谈论起先前发生的事。 “达秀,皇后的这份礼物,找准机会,我看我们还是把他退还给她吧!” “退?怎么退?皇后当着这么多的人面送给你,要是退还给岂不是在刷她的面子?” 皇后来了这一手,现在回过味来,我也是大叫头痛:这可是份烫手的礼物,碧姬和皇后势同水火,希拉受了她的礼物,碧姬阿姨会怎么看呢? “你是担心阿姨会我们的气吗?其实阿姨宽宏大度,不会在意这个的,我担心的事情还并不是这事。” 希拉一边说着话,一手边手玩弄着那颗蓝宝石链坠。这让我记起了卡尤拉送给我的那枚戒指,那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可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是一件接一件,我根本没有机会拿出来。 “你担心什么?” “你看那边?” 顺着希拉手指的方向我望去,希美亚公爵正和几个大臣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他身边的那些人,除了几个平时在朝会上见面的官员外,其余我都不认识。但这些陌生人个个衣着华贵,看得出绝非泛泛之辈。 “那些人是谁,奇怪,以前在皇帝的议事厅里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希拉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她闭着眼睛,手指搓弄了那个链坠好一会儿,突然她睁开眼,问我道:“达秀,你是不是想搭上皇后这条线?” 我大吃一惊,我想倚着皇后这棵大树乘凉,这个念头我一直埋在心中,除了义父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没想到却被希拉一口道破。 看着我惊讶的眼神,希拉卟哧一笑,右手松开链坠,手指在我的面上用力地拧了一下。 “没什么好惊讶的,皇后是什么身份,如果你不是先有意向她递橄榄枝示好,她怎么会在下这么大的本钱招揽你!” “不这样的,其实这些都是我死鬼老头做的孽,他以前和皇后是……是好朋友,她是看在父亲的面上……” 我不好意思说破父亲当年的风流史,但以希拉的聪明,应当能明白我的意思。 “是这样吗?你又骚头皮了……” 希拉撅起嘴,白了我一眼。 “不是这样的,和你说的那样也不太一样,但也差不多就是了,我们互相招手,如此而已。” “真是的,语无伦次。” 面对着希拉嗔怪的眼神攻势,我唯有老实坦白,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好在希拉也没有怪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现在也是迫不得已,不找个有势力的人做靠,以后在帝国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的。” “奥拉皇帝已经完成七变了,只要能熬到如月登基的那一天,我们的日子应当会很好过的。” 我把目光投向远处,如月坐在一桌圆桌前,戴着白丝手套的右手端着一杯红葡萄酒,目光有些空洞地望前方,静静泯着杯中的红酒。而坐在如月身边那一身火红色礼服的少女,正是风都城内仅次于如月的最强悍的女人,希美亚公爵的宝贝女儿卡玛。她们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坐在如月的身边的卡玛丝毫也没有因为对方是公主而显出半分的拘谨,她一边大嚼着盘中的水果,一边不停地动着嘴皮子,嘴里不知说些什么。而慢慢喝着红酒的如月则不时地露出一个淡笑,或者微点一下头,偶尔才会动一下嘴破子,回应卡玛的话。 从前皇帝在神龙广场上大宴的时候,如月还曾把安达和希拉拉去长谈,那时的她对我虽然不太友善,但对于和自己相同女性却相当友好。但拉法死了之后,如月的性格变得闭塞了许多,愈来愈孤傲,对着卡玛虽然也时常露出微笑,但那只是用礼节性的笑做为面具,隐藏自己心中真实的情感。 和如月说了几句话,性格很如月本有些相似的卡玛也受从如月这种自闭式的冷淡,礼貌的告辞了。这时几个年青英俊贵族青年趁机上前和他搭腔,她却表情依旧,目光依然空洞迷离。即使被众星环绕,如月现在的样子却给我一种茕茕孑立的感觉。 “没有半个知心朋友,没有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天之骄女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够可以的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和丽安娜皇后关系并不太和睦的如月,为何对自己的妹妹,小公主如云是那么好了,除了那个变态的皇帝以外,她算是如月唯一的亲人。 希拉突然把身体倚进我的怀中,抓紧了我的手。 “只是我要提醒你,外戚和皇亲争权,向来是两败俱伤!如果真想找皇后作靠山,千万要三思而后行。” 我回过神来,把目光重新投向希拉:“外戚与皇亲争权?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现在帝国内部,除去皇帝之外,其实有两派的势力在把持着朝政。” “外戚,皇亲?你的意思是指法比尔家族的直系血亲贵族那一派的,以及皇后那一派的这两派人?奇怪,我参加议事也好久了,怎么就看不出来?” “达秀你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啊?这你都看不出来?” 希拉笑着在我的大腿上轻捏了一把。 “其实是这样的,平时上朝,我都是站在那儿,睁着眼睛打盹,皇帝在那边说话,我站着却已睡着了……” “你还敢说!你在外面领军打仗,这些事情怎么能不关心?” “我是军人啊,不是那些政治爬虫!军人只要学会怎样在战场上多杀人就行了,政治上的东西,管太多干什么?” 话一出口,我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现在怎么能在希拉面前说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话?以前家里买只活鸡要杀了给她补身子,结果那些鸡鸭都常常被希拉偷偷放生了。 但希拉并没有表现出我心里所想的不良反应,她摇了摇头道:“军人不管政治,能打好仗吗?你已经吃过苦头了,难道忘记了?” 我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我虚心问道:“你说的两派势力,这是怎么划分的?” “一派人,就是以希美亚公爵为首,这些人平时都站在皇帝左手的位置,听说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帝国内有钱的商业巨头,比如说希美亚公爵,他就是靠捐钱当上这个财务大臣的。” “另一派的人就是站在皇帝右手位置的那些家伙了?难怪,我觉得好奇怪,怎么姓法比尔的人都站在一起了。现在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好象就曾听说过,皇帝的大臣们中间有左派和右派之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人们都说皇帝陛下很胡涂,其实在我看来他一点也不胡涂。听说十几年前,整个议事厅里,几乎都被姓法比尔的人占据了,这十几年来他看似糊里胡涂不管事,可是下面的大臣却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换了血。那些被提拔上来的人,听说大部分都是靠丽安娜皇在皇帝边上吹枕边风帮了大忙的。” 希拉这么一提醒,我才模模糊糊记起来了,上次远征阿沙尼亚,分配后勤工作时发生的那一幕幕,情况确实象希拉说的那般。父亲留给我的记忆里,对丽安娜皇后的评价,就是这是一个极有野心,权力欲极重,而且很有手腕的女人。有钱的人,当他们手中的钱超过一定数字,钱成为符号的象征时,很自然的就会去追求除了钱以外另外一种东西——权势。 我已在大脑画出整个事情大致的轮廓:正想培植自己势力的皇后遇上了正拼命向上爬的希美亚公爵一伙人,正如同蜜蜂碰上了蜜糖,双方一拍即合,合作起来。 我在思考,希拉却继续说着,为我分析着帝国的形势。 “其实,用左派和右派来划分他们并不确切。比如说皇家骑士团的团长卡都斯,他虽然是法比尔家族一脉的,可是却和希拉亚公爵这边的人关系极佳,更是皇后的心腹,和自己的父辈反而有些生分。那些法尔比的贵族青年们,有一大半的人情况都和他差不多,双方的关系相互交错,很不容易分清楚的。” “我明白了,其实在这所谓的左派和右派中间,还存着很大一部分两边讨好的中间派。嗨,中间派,要是能两面讨好那该多好!可是我这次把法比尔家族的大大小小的贵族们全部得罪了,除了投向另一派外,真是无路可走了。” 我一方面感叹自己近乎穷途末路的处境,但另一方面却对希拉惊讶万分,惊讶得在心里有些发慌。 “希拉她真的变了,变了好多,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啊!” 从前我一直在骗自己,希拉还是从前的她,纯洁善良,害羞怕事,不擅交际,只是一个一直被我搂在怀里呵护的小家碧玉,然而现在我却再也无法将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联系在一起了。从前对政事一无所知的她,也从不关心这些的她,一夜之间,竟能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纵论国事,分析政局,细致入微之处,精明得足以令我汗颜。我甚至在心里认为,如果她坐在如月的这个位置上,她会做得比还未当上皇帝就快成了孤家寡人的如月出色百倍。 上次我离开风都时,希拉并没有这些异常,但才过了不到半年,她身上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那个颗神秘的水晶石,义父临死前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以前那个间谋头子拉古斯话中有话的忠告,这三件事联系在一起,都很明显地向我表露出,希拉身上一定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我心里对希拉又是惊疑,又是恐慌,但在脸上我却表露出来,继续问她道:“一半是外戚,一半是皇亲,这些人如果联起手来,大家一块儿发财不是很好嘛,怎么会分成两派的?” 希拉笑了起来,她并没有看出我心里疑虑,仍然继续说着让我更忧虑的话:“达秀,在战场上你很精明,碰这事,怎么就胡涂了?一个蛋糕,十个人来吃,如果蛋糕有桌子那么大,谁也不会在意哪个人多吃了一点;如果换成一百个人来吃,蛋糕却只有巴掌那么大,你说会怎么样?”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希美亚公爵那一方的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大都是商人出身。从政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过过权力瘾,更重要的是他们希望能以此影响 国策,为自己赚取最大的得益。这几十年来,法比尔家族的皇家子弟,不断地插手商业上的事情。由于他们享有各特权,光是过关免税这一条,就比其它人要占有极大的优势了。他们这么做,等于抢走了希美亚公爵这些平民出身的大商人的蛋糕,希美亚公爵弃商从政,我看他也多半是为了这事吧。” 希拉说得没错,法比尔家族的贵族们从商之后,由于享有各种免税的特权,在价格上自然享有极大的竞争优势。加上这百年来帝国年年征战,为了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帝国也是一再加税,平民故然苦不堪言,那些有钱的商人们就更是叫苦连天。而这时那些皇亲贵族们再插手商业上的事情,抢夺他们所剩无已的蛋糕,他们不跳起来那才怪呢。 我现在扫描了父亲留下的一些记忆,这才发现,在十多年前,奥拉皇帝也曾起过免除皇家贵族们各种特权的念头,并实施了一些新政。但由于这些贵族势力过于庞大,招致反对声一片,最后这事也是不了了之。这十几年来,奥拉皇帝在不声不响中扶持了一批象希美亚公爵这样的新兴贵族上台,也正是为了削弱这些家族势力。 现在看来,奥拉皇帝这位史上最强的玻璃,其实一点也不笨,表面上他碍于情面,不得不时常帮着“右派”打压“左派”,暗地里却又扶持着这些新兴的势力,玩弄势力平衡的把戏。否则的话,我有意淹死了几万的贵族军队,这么大的罪过,他竟只是象征性地关了我几个月,罚了我一年的薪水了事——或许在心里面,这个玻璃皇帝高兴还来不及呢,因为我帮他除去了心头大患。 “他们两派人表面相和,暗地里却争斗个不休,也在拼命地拉拢对自己有利的盟友。希美亚公爵要和碧玉龙联姻,不停地向你示好,以及让丽安娜皇后的侄子成为如月公主未婚夫,都是他们的手段啊!公主是未来的皇帝,而达秀你,几场战争中你所显示出来的军事才能,已不得不让人另眼相看了!你们俩都一样是奇货可居,有极大的投资价值啊!皇后当众送我项链,故意让小公主接近你,也是为了拉拢你啊,说不定将来她还想招你做女婿呢!” 希拉笑着把目光投向附近的,在一个小喷泉水池旁,小克里斯汀正为雪怡和小公主表演魔法的小把戏:他把一大团水聚在手上,变化成各种各样动物的形态,惹得两位小女孩兴奋的发出喝彩声。 “真是太精彩了,想不到小克里斯汀操纵魔法的能力竟是这么的强!” 就连和我谈话的希拉的眼神,也小克里斯汀的表演吸引住了,但我却无心去观看小克里斯汀的表演,我现在已是心乱如麻。 “当然了,论操纵魔法的能力,我们谁都比不上小克里斯汀,他们家族的人,天生就是使用魔法的天才!” 我随口敷衍着希拉,心里却暗骂义父,希拉身上到底发生了事,他明明是知道的,可是却全部藏在肚里,到死也不肯说。 现在我对希拉已是惊疑万分。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事情,使得待我如亲子的义父硬要藏在心中,至死也不说? 我很知道答案,却又不是非常地想知道答案。我很矛盾,也有点害怕,因为我害怕蒙在秘密表面的黑布被揭开后,会崩出一个什么样恐怖的事物来。安达死后,希拉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逆鳞上要是再多出一道伤痕,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修补了。 “奇怪啊,希拉,以前这些事,你都是丝毫不关心的,怎么现在竟比我还要清楚?” 疑惑,驱使我伸出了试探的爪子。 “这些都莱恩夫人说给我听的,上次为了你的事,我求她帮忙。我们俩谈了很久,我只是转述她的话而已。” 希拉的解释很完美,但我知道她在说谎。 关于皇后的那些宫廷秘闻,就算身为报社文编的雅格丽本领通天,有办法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这些小道消息,但刚才希拉对帝国的论述,瞧她说话的口气,根本是自己的看法意见,并不是在转述别人的话,因为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不自觉地扬着眉毛。和希拉认识也快十年了,她很了解我,我也一样了解她的习性作风:我说谎时喜欢用手骚头皮,而希拉说谎时总会不自觉地扬着眉毛。 “想不到雅格丽的论述这么精辟,厉害啊,有机会,我真要找她多多请教了。” 我呵呵一笑,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却努力地压住了用手骚头皮的冲动,心里却冒出一个念头:我是否要找机会和雅格丽查证一下,问问她是否真的对希拉说过类似的话。就算是知道她在说谎,我也要再次确认一下。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心里是愈加地害怕。这是怎么了,我竟连自己最疼爱的人儿都不相信了,竟会有这样念头?太可怕了! “幸福是只鸟,抓住了,就要抓紧了!” 我打了一冷战,下意识地抓住了希拉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失去希拉了!” “达秀,你怎么了?” 我抬起希拉的双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口。望着希拉那闪烁着聪慧的紫眸,我冲口而出道:“我才才不想当什么皇帝的女婿呢!什么是幸福?只要能天天看着你,握着你的手,抱着你入睡,每天早上醒来,看着你安详地睡在我怀抱里。对我来说,这就是幸福,希拉,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不要让幸福再飞走了!” 希拉逃避地躲开我的眼神,小声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啊?谁说我要走了?” “那就好!” 我把希拉拉进怀里,不顾一切地吻着她。 “别,这里有很多人啊!” “管他们的,只要有你就够了!” 我睁眼偷瞄了一眼如月,如月恰好也扫向我。在那瞬间接触随即躲开的眼神中,包含着三分的羡慕,却又流露出七分的痛苦。 “如月,你一定也想起了拉法了吧?那个谦和的年青人,他确实是非常适合于你的男人,可惜啊……” 想到拉法,我又回忆起了逝去的安达。如果是安达让我有这样的感觉,我会毫无顾忌地向她倾心相谈,问明一切,而不是象现在这般使心眼。 希拉到底不是安达,到底不能取代她在我在心中的位置啊! “真是有些肆无忌惮啊,呵呵呵……” 希美亚公爵的笑声让我和希拉都感到窘迫万分,连忙分开身子,这们帝国权重一方的大人物,就在我不注意时站在了我们身边,正微笑地望着我。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在场的来宾,三分之二的目光都注视在我们身上。射向我的眼神,有一半透着仇视的火焰,但望向希拉的,却又是另一种眼光。 希拉亚公爵望着希拉,不住地点着头。 “不要害羞,年青人就该这样,这才象年青人嘛!希拉小姐,今天看起来很美丽啊!这颗蓝月之星和她很相配!” “蓝月之星就是希拉脖子上的项链链坠上那颗宝石的名字啊!十多年前我爸爸送给皇后殿下的新年礼物!她非常喜欢,出席重大的宫廷舞会时都戴着,想不到这次却转赠给了你。可见皇后很喜欢你啊,希拉!” 卡玛也和希美亚公爵站在一起,今天要和自己未来的婆婆见面,卡玛的穿着显得是精心打扮过的。除去一身和她的个性相似的火红色的礼服,难得涂了口红,精略地描了描眉,并在耳朵上戴了一串耳环。由于气质的原因,她现在的样子依然和淑女沾不上边,但也不失为一个英气逼人的美少女。 “看你这几年还算老实,没有再乱来了,这次就放过你了!我和希拉好久没有见面了,我们要聚一聚!” 说话的口气依旧粗声粗气,不过戏谑的成份却居多,照例赠给我一个恶狠狠警告的眼神,卡玛一把抓着希拉的手,拖着她走到一边去了,只留下我面对着她的父亲。 “对不起,我女儿让我宠坏了!” 望着卡玛的背影,帝国首富很无奈地耸着肩膀。 “没什么,希拉有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啊!” 我说的是真心话,比起连自己都到堕落的我,以及现在的希拉,卡玛却依然保持着她原来的本色,做事还是这么地我行我素,不拘小节,丝毫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成熟而丧失了自己本性。 “是吗?我却并不认为这是好事,她做事太鲁莽,太没有心机了!” 希美亚公爵微微地摇了摇头,苦叹了口气。 “约克最近都一直托病在家,没了他,现在这儿的气氛好多了!对了,我从前在加里斯的几位老朋友也来到这里了,他们非常想见见你!” 希美亚公爵指了指身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在大厅的角落处的一张方桌边,坐着五位衣着华贵陌生人。看见我目光投过去,其中一位黑发男子朝我友好了举了举手中酒杯示意。 “加里斯?” 一提到这座被我淹到水底的城市,我就浑身不自在起来,这儿是我功成名就的地方,却也是令我结下无数仇家的是非之地。 “看到那位举酒杯的先生了吗?这次外界对你的舆论评价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全是靠他帮忙的!” “他是谁?” “有人说帝国内一半财产都在我口袋里,这种说法太夸张了,这几天我弃商从政,早就被人赶上了。不过如果说帝国内一半的舌头都长在那人身上,却一点也不过份。” “这个人是……” “他就是默多斯·波曼先生,帝国的舌头!整个帝国三分之二以上的报社,全是他掌管的!” 希美亚公爵举手中的酒杯,对着那个黑发男子遥敬了一杯,微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八章富豪联盟 “这位是卡利·卡斯伯爵,来自帝国西边的麦加省,帝国军队大部分的武器,全是他负责供应的。” “这位是奇斯·麦尔斯伯爵,我以前的合伙人,不过他现在不卖服装,改行做建材石料生意了!” “达达尼亚·巴诺夫先生,他快被陛下封为伯爵了!酒业大亨,我们杯中的酒就是他的酒厂出产的!要是今天我们喝的酒出了质量问题变味了,你找他算帐准没错!” 拉着我的手,希美亚公爵微笑着把这几位陌生的客人一一介绍给我。这些陌生人年龄都在四十岁上下,陌生的面孔我过去从来都没有见过,但他们的名字却绝不陌生——这些人都是帝国内和希美亚公爵齐名的大富豪!卡利·卡斯被人称作武器大王,麦尔斯是建材大王,巴诺夫是葡萄酒大王。 以前那些法比尔家族的家族的贵族子弟自我介绍时,往往开口就是我是雷兹的第几代玄孙,在族谱上排第几位,祖上干过多少光彩的事情,哆哆嗦嗦一大堆。但希美亚公爵介绍他们时却没有这么哆嗦,名字,做什么生意的,两下就把他们的来历交待得清清楚楚。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帝国内新兴的富豪阶层,自从前任帝国皇帝颁布法令,爵位可以用金钱买到时,这些钱多得没地方放的富豪们就花钱了买了伯爵的封号过过贵族的瘾——当然了,这种买来的爵位只是一个空头,和我这种世袭的爵位大不同,并不能享有真正的权力。 面对着频频向我敬酒的富豪,我感头脑有些发昏。他们虽然比不上龙战士出名,但这些人跺跺脚,就可以令明天上市场买菜的人腰包里的钱少掉一半。平时这些人我只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想不到现在竟一个个都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微笑着对我举起酒杯。 希美亚公爵显然心情极佳,介绍到最后,竟有些忘形起来。第五位陌生人是一个又矮又胖的大南瓜,他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腰,拍着他鼓鼓的大肚皮对我说道:“兴·哈里伯爵!你看他长得象南瓜,其实他就是靠种南瓜起家的!人家都叫他南瓜大王!不过现在他不光种南瓜,粮食,木材,水果,只要是赚钱的的生意,他通通都做!真是太贪了!所以现在才把腰吃得跟南瓜一样大!” 希美亚公爵幽默的说词说得几个人一起放声大笑起来,显然他和这些人关系极佳,被他的话损了一下的大南瓜也一样是放声大笑。 首先向我敬酒的是那位麦尔斯先生,他的个头偏矮,生了个鹰勾鼻,左眼转动间很不灵活,缺乏生气,我仔细一看,原来这人的左眼珠是假的。 “秀耐达侯爵,这次你水淹加里斯,可是令我们损失惨重哦!” 旧事重提,又是那件糗事,好在我的脸皮已练得相当厚,嘿嘿一笑,正想开口,边上那个瘦高个的酒业大王却冒出来为我圆了场。 “麦尔斯,他们哭哭叫叫还有点理,你在这个卖石头木头的奸商,最希望的事就天天发生地震,房子通通塌光!这次如你所愿了,什么都冲光了,加里斯重建时还少不了用石头木头?我看你是做梦都在笑吧!” “就是就是,这里笑得最欢的人就是你了!最得意的人还敢在这哭穷,罚酒!” 胖南瓜似的兴·哈里伯爵也趁机起哄,捏着鼻子要灌酒。三人肆无忌惮闹了起来,互相灌酒,丝毫不理会边上其它贵族们鄙夷的目光。 对于这三个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我并没太多的留意,倒是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酒业大亨和帝国的舌头很让我留心。其它三人在一边打闹,默多斯·波曼先生却是最深沉的一个,他一手端着酒杯眼睛透过快要见了底的红酒,静静地打量着我。他的个头一般,黑溜溜的头发掺杂着少许白发,淡褐色的眼睛,皮肤青白,模样不是很出众,但他透过酒杯端详我的样子,却为本不出众的容貌平添了几分神采。 至于那位酒业大亨,他似乎对杯中的酒比对我更感兴趣,端着酒的右手微微地晃动着,让橙红色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一直打着转。偶尔地,端起杯子,放在鼻尖嗅嗅酒气,然后轻轻地泯上一口。 看到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默多斯·波曼先生这才吝啬地朝我一笑,朝我敬了一杯酒。 “水淹加里斯,我损失了一家报社!不过水淹加里斯这事,却令我的报纸的销量上升了三倍,总的算来,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别的话我不想多说了,我只能说,谢谢你!非常地感谢!” 我和他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一起喝光了杯中的酒。我没有把他受希美亚公爵之托帮我的事当众说破,这些大富豪突然聚在一起,约了我过来,到底是什么来头,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前,话还是说得越少越模糊越好。 波曼伯爵开了口,一直在摇酒杯的卡斯伯爵跟着说了话,投向我的目光竟充满了感激的神色:“我在加里斯的酒窑里留了近百桶百年好酒,其中有几桶还是放了三百多年的极品,那可都是我的命根子啊。这次加里斯大逃亡时,侯爵大人派军队帮忙,把他们统统运了出来,这一点我非常地感激你!” 我心中暗叫惭愧,当时派军队优先替富豪权贵们运出财产,只是为了讨好这些人,为自己将来少树些敌而已。 “我说巴诺夫啊,说来说去,你还是忘不了酒窑里的那几桶酒啊!别整天开口闭口就是酒好不好?” 希美亚公爵一掌重重地拍在巴诺夫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如果真要感激秀耐达侯爵的话,那就将你家里藏的那几瓶好酒送秀耐达侯爵好了!” “那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吗?” 边上胖南瓜伯爵突然斜插了一句,若得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没有法比尔家族的人那样的假正经,想笑就笑,面对面对这些商人出身的新兴贵族们,我心里有种不出来的轻松,默多斯·波曼似乎是这些人中的带头人,他代表众人朝我敬了一杯酒笑道:“秀耐达伯爵,这次你水淹加里斯,确实令我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不过我们都是明事理的人,我们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要是帝国灭亡了,我们什么也不会剩下!这一点,我们几个都心里有数,说白一点,我们还应当感激你呢!所以此事您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我感动得差点流出眼泪来了,这几个月来,我为这事受尽苦头,遭够了白眼,想不到这群用钱买来爵位,我一直在心里瞧不起的暴发户们竟能如此通情达理,替我说话,我顿时生出一种遇上知已的感觉。 “秀耐达伯爵,你的大名我们一直早有耳闻!一年前远征阿沙尼亚的那一战,你率军绕过半个阿沙民亚,从天之裂缝杀回帝国,当时我就开始注意你了!这次你水淹加里斯,胆识胸襟更无人能敌……” 卡斯伯爵先前不说话,才一开口,我竟发现他生了一张甜嘴,明知他是在有意地捧我,但仍然被一番赞美的说词弄得飘飘然起来。 “水淹加里斯,我们是损失不小!但帝国要是完了,我们是半分钱也不会剩下!可笑的是有些人竟连这种道理都分不清楚,竟在这事上和侯爵大人您纠缠不清。后面的战事要还是侯爵大人您指挥军队的话,恐怕魔兽联军半个人也别想活着离开帝国。” “要是大家都象你们这样明事理,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了。” 难得被人赞美,我顿时对这些人好感大增,同时也如月父女俩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怨怼——我拼死拼活为你们卖命,你们却这样待我?太过份了! 有了好的开头,后面的话已是很愉快的交谈了。被人骂惯了的我,第一次发现被人赏识,重视,原来是这美好的一件事。 和希美亚公爵这伙的交谈,一直到了执礼官高呼“陛下驾到”时才结束。我告辞回到自己座位上,却发现碧姬早就在那儿了,正一个人端着酒杯慢慢地喝着酒,桌子上还零乱地摆着七八个空杯子。而在这时,奥拉皇帝和皇后手挽着手,微笑着踏入大厅中央。从两人亲热程度上来看,根本就看不出先前曾发生过一起非常不愉快的事情。到了大厅中央,奥拉皇帝开始念今天的舞会的致词。 “回来了?聊得很快乐吧?” 碧姬扫了希美亚公爵那几人一眼,又瞧了瞧皇帝一眼,她的语气非常地古怪:“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话?阿姨,你对我还什么话不能说的?” 碧姬阿姨的脸色很严肃起来,我感觉到她似乎不太乐意我与那些富豪们深交。 “那些人,你最好还是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尤其是那位卡利·卡斯先生。” “为什么?” “那些人是群狼!” 碧姬象咬牙切齿般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狼?” 我愕然,阿姨的话我并没有太当真,脸上的表情也把我心里的想法全都了出来。碧姬瞄了我一眼,正这时侍女递上酒盘,碧姬取过一杯酒,仰头一口喝尽。 “这是我的忠告,也是拉古斯要我转告你的!离他们远一点,否则你会连皮带骨头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的!” 我有点震惊,我没想到阿姨竟会反对我与希美亚公爵在一起,也没想到那位外表冷漠的拉古斯竟会给我这样一个忠告。我是今天才认识这些人,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先,他竟象有预见能力。事先就知道了。 “他们真的是狼吗?在我看来,他们只是一群有了钱,拼命想往上爬的暴发户。” “那些人,你又了解多少?我认识他们,也快有二十年了!” “这次回来,我才发现,原来波尔多竟和希美亚公爵的女儿搅在了一起!这坏小子,什么都瞒着我!真是令人头痛啊!” “怎么了,阿姨,难道你反对他们在一起?卡玛虽然凶了一点,不过却是个好女孩,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我知道,我是说她的父亲!希美亚公爵也罢,卡利·卡斯也罢,还有那个波曼,这三个人都是不能沾惹的角色!无论如何都不要扯上他们!商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你千万要小心,别被他们的甜言蜜语骗了。” 阿姨的话我并没有忽视,只是我仍有些不明白,碧姬为何会这么看他们。 “他们真有这么可怕?那鲁亚基公爵岂不是……” 在那一瞬间,碧姬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脸色也阴沉下来。 “鲁亚基?那家伙只是个小丑,当戏剧结束,一切落幕的时候,也就是他退场的一刻!” “阿姨的眼神,好可怕啊!” 我突然发现,一向温和的碧姬阿姨,竟也会有如此令人畏惧的一面。 “看样子,你并不是很重视我的忠告啊!” 我的不在意,还是让阿姨看出来了。阿姨转过头,面朝着奥拉皇帝,对着他送出一个微笑,声音却变得深远起来。 “下雨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有的带伞,有的没带伞,没带伞的人总是拼命地想往带伞的人伞下挤。可是有的时候,伞下已经挤了几个人了,迟来的人勉强挤进去,却也只能站在伞的边缘,虽然他的身体大半受到伞的遮掩保护,可是雨水顺着伞边缘冲下来,反而将他露在外面的身体淋得更湿。所以说,硬挤进别人的伞下,有时并不是很明智的选择啊!”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原来皇帝的舞会致词已提到了碧姬的名字,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到了这里。 “你的路该怎么走,还是由你自己来选择吧!话我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最毒的毒蛇的往往是最不出声的那种!和那些玩惯了政治游戏的人相比,你还太嫩了!离他们远点,听我的话,没错!” 轻轻地掉下一句,碧姬站起身子,迈步走向大厅中央,前面的人群分开又聚上,很快就把她掩盖在人海之中。 “怎么了,达秀,你的脸色很不好?刚才阿姨和你说什么了。” 望着阿姨的背影,我愣了好一会儿,希拉走过,站在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 “刚才阿姨和我说一些话,还有些希美亚公爵那伙人,他们拉我过去是什么目的?希拉,这方面你条理比我清晰,替我分析一下。” 其实对于碧姬阿姨的忠告,我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站在伞的边缘会被淋湿,那我就挤到伞的里面去!让整个身体都受到伞的保护!” 皇后这把伞或许不太靠得住,希美亚公爵一伙也许并不能太依赖,但在帝国还有两把绝对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伞。 这两把伞,一把就是如月,另一把则是她的宝贝妹子。 翘着嘴思考了一会儿,希拉提到了一个地方。 “长远的事情,我也猜不透!但近的方面,我想应是为了所罗门要塞吧!” “所罗门要塞?和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 “你忘记了吗,达秀,这次所罗门要塞毁于地震,帝国收复失地,重修这座要塞再所难免!而达秀你,却是掌所罗门要塞以西数省的副执政官!要塞的重建工作,肯定少不了你的份,明白了吧?” “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副执政官,竟然是个肥缺!皇帝可是给我安排了一个好位置啊!” 希拉的意思很明白了,帝国要重修所罗门要塞,自然少不了大量地采购石头料、钢铁、粮食等各种物资,其中的花费,肯定是天文数字般的金币。而身为边防三省副执官的我,肯定会被派去负责这件事。光是原料采购这一项,只要我眨眨眼睛,打个哈欠,都会严重影响某些人的收入,也难怪这些掌握帝国经济命脉的商人们会忙着向我示好了。 “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等会儿舞会开始时,他们一定会邀罗莎她们去跳舞,而跳完一圈舞后,我们肯定会收到一份非常贵重的礼物!” “那可不行,吃人的嘴软,我得赶快提醒罗莎她们一下!”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希拉朝大厅指了指,就在我和希拉聊这事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那位卡利·卡斯已邀了罗莎跳舞,两人在舞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真是麻烦大了!” 倒不是我真的廉洁得不贪污受贿,只是因为听碧姬的忠告不想和他们太亲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就要替人办事,我自己树敌太多,帝国有多少人巴不得我喝凉水都会被呛死,要是自己屁股再不干净,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 “瞧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没那么可怕啊!” “倒不是怕,只是烦啊!等下跳完舞,那家伙要是顺势送给罗莎一串项链。以罗莎的性格一定很喜欢会收下的,你叫我用什么理由叫她拒绝? 有人送钱当然是好事,可是现在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和希拉说这些话时,我心时实在矛盾至极。希拉的见解认识精僻独到,本来是很好的贤内助。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平时在家喜欢大男子主义,希望家中的女人最好不要动脑,都什么都听自己的。遇上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时,又希望枕边人能够为自己出谋划策,替自己分担一部分的责任。希拉无疑是很适合的,如果没有拉古斯临别前的那番话。 “来历不明的女人?” 当这个念头跳出来的时候,拉古斯留在我心里的那根刺,现在开始隐隐做痛了。若不是这根刺,希拉的转变,我高兴还来不及,但现在却只能令我更加的疑雾重重。我有点怕询问她的意见看法,因为希拉和我谈起这些事时,那神情,那语气,完完全全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其实你也没必要担心这些!所罗门要塞的重建,是一块大肥肉,多少人在盯着!就算你想得到这份美差,负责这方面的事务,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他们如果是想从这事中得到好处,恐怕是白想了……” 希拉并没有发觉我的心中的异样,仍然自顾自地说着,目光中不时地闪过睿智的光采。她的分析透彻明了,但我却越听越寒,我感到她离我认识的那个希拉是越来越不象了。过去的她,只是一个长得很美丽,有点聪慧的少女,权力,政治上的勾心斗角,这方面的能力对她来说是一面空白。 舞场上,奥拉皇帝再次把皇后甩在一边,和碧姬阿姨跳起了双人交谊舞,若来了众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这些我没有去注意。丽安娜皇后在被皇帝冷落在一旁,居然也能面带着微在一边观看二人在舞场上的舞蹈,我也没有去多思索皇后厉害的隐忍功夫。罗莎和卡利·卡斯一曲舞完之后,果然如希拉所说,收到了一对价格不菲的钻石耳环。罗莎很喜欢地接受了,我也没有为此而烦恼。如月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邀请,在舞会开始时就悄悄地退场了,我也没有去感叹她的命运。 实际上,整个晚上,我都都没有任何心情去关注其它事情了。我的心情都被希拉巨大的转变占据了。 “希拉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吗?希拉会对我不利吗?这可能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又一个的问号,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心头,我不再去关注别的事,我只想知道,希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令她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希拉变了,我知道,因为我再也无法自己骗自己了。或许在合适的时候,我该找希拉好好地谈一下…… 第九章权与钱 舞会结束后,回到家中的客厅的长椅上,我独自一人发呆了很久。边上罗莎和雪芝,小克里斯汀以及雪怡正兴奋地拆着刚收到的礼物。今天舞会散场时,皇后派人送了一大堆礼物给我们,连雪怡都收到了一份。今晚的舞会完全是为碧姬举行的,整个晚上,皇帝都和碧姬粘在一起,虽然丽安娜皇后装得跟没事的人一样,但我猜得出,她一定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危机,否则就不会这么张扬地向我示好,拉拢我。可笑的是,我想着投靠皇后缓解自己艰难的处境,可是造成我这个未来靠山危机的人,偏又是对我帮助最大的碧姬阿姨。 “讨好了皇后这边,如果又得罪了碧姬阿姨,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啊!” 今晚舞会散了,阿姨又没有回来,还是和奥拉皇帝呆在了一起。今天晚上,他们间会发生什么事? 我没有去想象臆测,因为我知道猜想的结果只会令我更加不舒服。现在我最头痛的事情不是碧姬,也不是皇后的事,而是对我枕边人的一些疑虑。 我很想开口问问希拉,为什么这十几年来她从来不提家里人的事情,为什么从来不回家乡去看看,为什么最近突然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一个为什么引出无数个为什么,我的心中有太多的为什么,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 “芝芝,你看这串耳环和这套衣服配不配?” 得到了皇后送的新衣服,卡利·卡斯先生赠的首饰,回家之后罗莎马上在第一时间换上,戴好,对着镜着舞姿弄首,照个不停。边上小克里斯汀不知在雪怡耳边说了什么话,被她追得满屋乱跑。我突然有些感叹,要是希拉也象罗莎或雪芝那样,是个没有心机,不太聪明的女孩,我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了吧?但是,希拉如果真是个没脑的女孩,我会喜欢她吗?想到这,我又不禁莞尔。 “达秀,你今天怎么了,自从碧姬阿姨走了之后,你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 我的沉默明显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希拉马上感觉到我的异样,立刻过来向我询问。 “在想一些事?” 我很想把一切都向希拉倾吐,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勾起希拉心中的隐痛,刺伤了她。 “要是义父和安达还在就好了,他们一定会教我怎么做的。” 我摸了摸了口袋,手指感觉到戒指的硬度,或许趁着这次把戒指转交给希拉的机会,我可以把这一切统统解决。 “跟我来!” 我看了罗莎一眼,她和雪芝对着镜子为自己的衣服评头论足,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拉着希拉的手,我上了顶楼的卧室,一把合上了门。 “有样东西,我放在身上很久了,一直想送给你,只是没有机会。” “是什么?” “闭上眼睛!” 看着我神秘兮兮的样子,希拉笑着闭上了眼睛。我取出戒指,抓过希拉的手,小心地戴在她的无指上。 “啊!” 睁开眼睛,发觉希拉的脸上露出欣喜万分的表情,爱不释手地摸挲着戒指上嵌着的那颗红宝石。 “其实,这戒指我老早就想给你戴上了,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 看着希拉这枚卡尤拉送给我的戒指,我真是百感交集,卡尤拉现在应该已经返回魔都了吧,斯罗死了,以她现在的实力,应当已是新一任的女皇了,已经登上权力之颠的她,现在还快乐吗?想想卡尤拉,再看看帝国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如月和皇后,有时真是要感叹,身在皇家并不是件很快乐的事。 “这枚戒指,我等了很多年了……” 希拉垂下头,眼睫毛上夹着一点泪花。 我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送戒指给希拉,一小半是为了试探,另外大半的原因却是为了完成对卡尤拉的承诺,想不到希拉却误会成我要向她正式求婚。虽然我打心里愿意和希拉终老一生,但是由于自己过去欠下的风流债太多,要是真的正式娶了她,其她的女人不闹天才怪呢。 “咦……” “怎么了?” 一直微笑的希拉,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去,她脱下了戒指。 “戒指里面,好象有东西啊!” 希拉的中指中背上,印着一个清晰的玫瑰花印记,我接过戒指一看,原来的戒指背面刻着一个玫瑰花的刻痕。 “达秀,这戒指很贵重,是祖传的吗?” “基本上是吧……” 我并不想骗希拉,只好含含糊糊地回答她的话。 “交给我戒指的人,要我把他赠给自己最爱的人,我想你是最合适的了……” “……” 出乎我意料之外,希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只是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将身体紧紧地贴上来。 我却有点心虚,我向希拉求婚,却用另一个情人送我的礼物做聘礼,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说不过去。原来还想借此试探几句,可是由于心里也有鬼,最终试探的事情无疾而终。 “怎么了,你怎么不问是谁交给我的?” “不必了,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喜欢。” 答案就象无数个爱情故事说的一样,我笑了笑,吻了希拉一口,却再也没试探或追问下去。 “等下个机会吧,现在好象并不太合适。”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 一整晚,我都一直在思考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家里的事,外面的事,将来的打算,这些通通都要想好。 法比尔家族的门阀贵族,我从上到下得罪了个够,投靠他们是不可能的了。丽安娜皇后那边,皇后是我遇见过的最有心计的女人,而且她手下还有一大堆的不可小觑新兴贵族势力。能和他们站在一起,以后遇见什么麻烦,自然也不会如同这次这般四面楚歌,孤立无缘。但他们这伙人,碧姬阿姨非常不赞同我跟他们搅在一起。 碧姬阿姨对皇帝巨大的影响力,远远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的出现,很有可能会令丽安娜皇后后位不保——如果她对这个位置感兴趣的话。 阿姨会成为皇后?这个想法现在看起来有些荒唐,看看现在她与皇帝,皇后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她有心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如果和皇后那伙人走得太近,阿姨肯定会不高兴的。 有碧姬阿姨的关照,以后的日子应当不会太难过。凭着我和波尔多的关系,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她一定也会对我多加关照的。但前思后想,反复地斟酌之后,我却还是决定搭上丽安娜皇后那伙人。 原因可笑得近乎荒唐:碧姬阿姨对我很好,所以我宁可得罪她也要勾上皇后那条线——因为就算知道我与皇后一伙人搅在一起,她生气是生气,却不会害我,仍然会一心一意地帮我。而丽安娜皇后——某些地方她甚至比碧姬阿姨还厉害,得罪了这个心机手段都厉害得吓人的女人,那可不是见很舒服的事情。 说白一点,我仍然想脚踩两只船:一只是皇后,一只是碧姬阿姨。虽然这两个女人水火不兼容,但我还是想两边讨好,毕竟我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至于如月,这位高傲而又强悍的公主,她是未来的女皇,将来我要看她脸色吃饭,跟她的关系也不能不考虑进去。门阀贵族和新兴贵族两派暗斗不休,而如月的身份却不属是希拉所说的,属于完全中立的中间派——这点从她特殊的身份,以及和拉法的关系可以看出来,她属于两派人物都在争取的人。 拉法死后,她的脾气变得更加地深沉内敛了,心里在想什么,追求什么,别人根本不知道。这几年如月也在慢慢地培植着自己的势力,从下阶层军官中提拔了一些的人才,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且这些人的官位不高,只能算是中下层的官员,却也形成了一小股自己的势力。 如月这一手看似平常,实际上却非常厉害。正是所谓管事的不如办事的,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大事,这些在下面办实事的人往往比上头说话下命令的还顶用。多年相识,如月的脾气我很清楚,她是个把帝国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的人。行事处事,往往能将个人的情感排除在外,以绝对的 理智来处理——这一点就和比利亚叔叔教我的无情之道极为相似。我和她的关系已经定型了,就这么不远不近不好不坏,莫名其妙扯不清,如果我现在突然低头向她示好,只会令她瞧不起我,碰得一头的包。 对如月的态度:在保持原状的基础上,一定要改善,努力地改善!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别和她吵闹打架,也别玩献媚的把戏——这招对如月根本不管用的,只会适得其反。我们间改善关系应当慢慢地进行,要非常有耐性,用几年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来。 昨晚皇帝为如月相亲的事,因为主事人只顾跳舞,当事人提前退场而无疾而终。这对我来说兴许是个机会,趁着拉法死后的真空期,如果我能几年的时间改善和如月的关系,甚至更进一步的发展——希拉说如月是个渴望交往又放不下架子的女孩子,如果我肯主动出击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如果能把这个集最强和最美两个称号于一身的女人骗上床,骑在身下狠狠地报复她过去施加在我身上的屈辱,那肯定是非常美妙的一件事——从小时候我被她打得裸奔而逃起,就曾动过这样的坏心思。 至于说明天就要和我一起去郊游的小公主…… 皇后有意地把我和小公主搭在一起,内中的意思,只能由我自己去细细体味。如月不喜欢皇后,我从未看见她们两人说过话,却她却和小公主和关系极佳。现在小公主很明显对我极有好感,如果能勾搭上了她,对改善与如月这种一团胡涂的关系大有好处。小公主年龄还小,没心机,想要骗取她的身心,实在太容易了。 这把送上门来的伞,我是绝对不能放过的——不管用什么手段,霸王硬上弓也罢,或者生米煮成熟饭法,我都得把她握在手中。控制了她,就能影响到皇后与如月对我的态度。 我最担心的是希拉,她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还不是我去探寻谜底的时候。我决定先停一停,慢慢地观察,再做出决断。我根本就不相信希拉会害我这种事,仍然全心地信任她。我只是隐隐地感觉到,在她心里,除了隐藏着一个大秘密外,还背负着巨大的精神负担。 义父说过,发生大事,天塌下来了,一家人应当共同分担,而不是自己偷偷的一个人扛下。我不是怀疑希拉,只是想帮她一起分担这份负担。 昨近天亮时,我将一切思路全都理清了,疲惫不堪的我这才深深地睡下了。 第十章小公主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觉得鼻孔一阵奇痒,在梦中忍不住连打了几喷涕。 “希拉,又在玩这种游戏吗?” 闭着眼睛一捞,却握住了一只稚嫩的小手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正坐在床头人是小公主,笑眯眯地看着我,小手里还揣着一根青草。 看到主动送上钩的鱼儿,我连堆起一脸的微笑。 “小公主,是你啊,来得好早啊?” “还早啊?太阳都升得老高了!秀耐达侯爵好懒啊!姐姐可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哪象你这样啊!” “你和你姐姐睡一起吧?不然怎么这么清楚?” “那么,你姐姐起床后,你有跟着起来吗?” “没有。” “那你在做什么?” “继续睡……啊,侯爵你好坏!” 失言被我吊出了自己也睡懒觉的小秘密,小公主发嗔地跳了起来,然后一个空中落地,用力地坐在我的肚子上。 “呜……” 惨叫声撕碎了清早的宁静,唔,真是有其姐必有其妹,没想到外表天真的小公主,竟也会用这么野蛮的叫人起床的手段。 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我痛得皱眉苦脸,使坏的作蛹者却摆出一脸天真无邪外加无辜的模样,非常庄重地向我道歉。 “我没想到这一下会这么重,记得以前我叫拉法表哥起床的时候,也常常是用这一招的。” “常常用这一招?你常常用,他有防备了当然没事!等等,拉法?就是你姐姐的未婚夫吗?” 小公主去叫拉法起床?还是常常?普通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皇宫的,这是怎么回事?我差一点就把“你姐姐当时是不是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给问了出来。 我试探着问道:“你叫你表哥起床的时候,你姐姐也和你一起去吗?” “是啊,其实拉法表弟也是个爱睡懒觉的人,不过这个毛病后来被姐姐逼着改掉了。以前他每次赖床的时候,姐姐都叫我用这招叫他起床,很管用的!后来他只要还躺在床上,一看到我过来,马上就飞一样地跳起来了,很有趣啊……” 说着说着,小公主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脸上也出现黯然的神情。 “表哥他对我很好,常陪我玩,可是,可是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说着说着,小公主竟伏在我身上哭了起来。我心中也有些黯然,虽然和拉法只见过一面,不过我对这位待人温厚谦逊的年青贵印象很好,在加里斯淹死了几万人,我可以不放在心中,但对拉法的死,我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梗梗于怀。 “小公主,别哭了,以后哥哥陪你玩就是了。” 一边哄着玩泣的小女孩,心里面我却还在盘算着怎么把小公主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是真的吗?” “当然了,哥哥说话算话的。” “那好,我们拉勾!” 小孩子是最好哄的,只安慰了几句,小公主很快就破涕为笑。 “现蕾期还有,以后叫我丽,不要叫我小公主,我最不喜欢别人叫我小公主!我已不是小孩了!” “好!” 我点头答应,和小公主勾了手指,心里却突然又不好受起来。 “我真是罪孽深重啊!” 我有一种强烈的负疚感:对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使用这种心机,是不是太过份了?但我很快又为自己开脱。 “有什么好负疚的,这世界本来就是人吃人,大家骗来骗去的!这样也会负疚,我真是太善良了啊!” ※※※※※ 皇家公园位风都郊外,占地足有几十平方公里,山丘、森林、草地、河流,各种地地势尽揽其中。本来这里是属于平民百姓度假的圣地,自从二十多年前奥拉皇帝上台之后,很会享受的他一道命令下来,蓠芭一围,就成了皇家园林,只对贵族开放。公主出游,身边自然少不了幻像骑士的随行保护,不过那四个幻像骑士很知趣,有我和小克里斯汀贴身随行,并不怕出什么意外,只是一直远远地吊在后面。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这里可以说是风都周围百里内最美丽的地方。我与小克里斯汀,却都曾是这儿的常客,小时候父亲就常带我到这来玩。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和如月公主的地方,就是树林边上的那块空地。 “你真讨厌!达克·秀耐达,总有一天,当我长大当上女王时,我会杀了你!” “总有一天,当我长成一个大人时,凯瑟琳。法比尔,我要娶你为妻,让你天天对着你最讨厌的人! 小时候对如月说的那句气破她肚皮话,仿佛还回响在耳边,回忆当初刁蛮的如月被我气得吐血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哥哥,你在想什么啊,怎么一直在莫明其妙地发笑?” 因为一口一个侯爵听得难受,我也要小公主改口叫我哥哥。她和雪芝的妹妹年龄相近,两人很快就成为好朋友,两人就共骑着那只独角兽小白来到这里,而我则与小克里斯汀骑着马并肩而行,希拉诸女则坐上了小公主带来的马车。 “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这儿和你姐姐一起玩耍时发生的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瞧哥哥笑得这么开心,能不能告诉丽啊?” “不行!” 我本能地拒绝了,当然了,童年时如月带给我的“噩梦”,那么丢脸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我的口气有点生硬,小公主立刻做出反应,脸上又露出一脸的哭丧相。 “其实是这样的……” 看到小公主这个模样,我才觉觉察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太生硬了些。 “是什么事啊?” 我口风一软,泪珠子马上就要掉下来的小公主立刻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而跟在边上的小克里斯汀也同样竖尖了耳朵。 “事情,就是那样的。” “那样的,什么样?” “那样的就是这样的……” “哇,小克里斯汀你看,哥哥又在欺负我了,哇哇……” 我用了拖功,谁知小公主立刻就用她最拿手的哭招来对付我。最让我佩服不已的,就是她能说哭就哭,马上就泪如雨下。 “小克里斯汀?” 我求助地把目光投向小克里斯汀,谁知这位和我关系不错的好兄弟,却在这个时候把头偏到了一边去。 “大哥,确实是你在欺负她啊!” “什么?谁欺负谁啊……” “其实啊,我也很想知道大哥小时候和如月公主的事情,听人说你们是从小打到大的‘好朋友’。” 平时很老实的小克里斯汀,这时候竟也学会了落井下石,还使坏地朝我不停地眨眼睛。 “臭小子……” 我恨恨地啐了一口,突然感觉小公主的哭叫声低了下来,斜眼瞄去,却发现她的双手揉着眼睛,指缝中两颗明亮的眼眸正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哇,哥哥好坏,回去后我一定告诉姐姐!” 发现我在瞄她,小公主立刻就又大声哭了起来,哭得我叫苦不迭。——她是有点无理取闹,可偏她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打不能打,骂又能骂,就连希拉和雪芝也从后面的马车里探出头,冲着我喊:“达秀,小公主想听,你就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当是讲故事吧!”